14 October 2010

满月酒的那夜,月如钩

工作的第一个月,那种嗷嗷待哺的日子,以菜鸟之名搪塞。满月后,已不容许太多的娇嗔,一切理应变得更专业一些,但依旧深藏着某种期盼——大人者,不失其赤子之心——有时依然忍不住要贯彻那种幼稚的想法。

在殓尸房外,咨询认领遗体的亲属时,那种不知所措并没有骤减。很唐突的一句“请问你是来办手续的吗”,从僵硬的嘴角钻出——当然更多时候是躲在后边默默地听,真想一睹自己的表情。那种场合轻松不下来,生离死别,恒古的命途与情绪,不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,亦不是一轮哭诉所能教人体悟的。

工作后有一股股翻腾的发牢骚欲望,文字变得激昂,绽放却朵朵苍白,那不是小生所追寻的,花。城市需要一个热衷于跳飞机的女孩,因此西西拉着裙脚荡漾,飘忽的凌波微步,看不见脸庞却认得出那微笑。小生暂居的这座城,要如何与之发生联系?始终无法将精力汇聚在岛屿的一颦一笑。捧着心头,眺望海峡的大块姑娘。

创作文字的各种形态,当初义无返顾地抉择,却未能适应那种体裁的标准。仿佛只有那种惯式是正确的。新闻头要一览无遗地呐喊出全文要点,精简而准确。素日太追求华丽,而今必须坦荡荡拨开外衣时,却显得狼狈。人生是爬满跳蚤的华丽大衣,忍着恒痒拼命遮掩那些抓痕与疮疤。习惯于躲藏,终于忘记了最简单的语调。

那种稚气与这种简单到底怎么了?是结构,抑或是内涵?幼稚的华丽的袒露。世故的平实的暗笑。

工作的第一个月,几次偷闲回到熟悉的新山,那些零星的高楼,以及敞开的视野,虽然少了绿意,空气依旧开阔爽朗,管他那些拥堵的车子的臭屁汩汩地氤氲凝集。流汗,挥舞羽毛球拍,高吊、抽杀,脑海中尽是电视上高手过招的影像。谁来送一本秘籍,神掌如来,让羽毛洁白的画道刁钻有劲道,一如颜真卿的书贴般稳当,一旦逮到机会便化身张旭狂草落风沙。这种艺术想象不着边际地越驰越遥,混身臭湿却总是够那球不着,巴巴望着铩羽的彗星陨坠球场。

还有歌唱。心里一直奢望能够工作歌唱游刃两岸,有时忽然懒劲一发,便嵌在沙发上不肯动弹一下。终于来到团室,听几曲合唱,开声后各部正式配搭。多次缺席,平时又不曾恶补,盯着豆芽字的升幂降序虽然有点荒腔走板,但心情却出奇舒畅,没有一点积压。

回家早已不是必然的终点,难得归去,为的却总是另一些忙碌,仅仅将余温留在那床熟悉的漩涡中,却被次日清晨的风扇,摇晃中卷走,剩下狼藉的梦呓与皱褶。父亲踩着油门,让低档吃力地咆哮,久久不肯推进档牙。总是无语的车厢,播放着不知名的交响乐曲子,那天夜里父亲特地来到关卡迎接,难得的谈话却引来无言的凌乱,那些曲子仿佛电影配乐,教车子的氛围更加无法逆转。父亲想避开堵塞的大道,尽量绕远路走,拐弯抹角的路程不知道是否节省了时间。

回到家,大家陆续入房睡觉,把一盏盏灯都熄掉,唯剩狭廊那最后那一点灯光,是深夜家中唯一不灭的照耀。夜半梦醒,想撒一泡尿,想啜一口水,便循着灯塔般的指引,一步步踏去。夜夜如斯。


1 comment:

Anonymous said...

我也是发觉自己做工后很喜欢碎碎念!!
完蛋了>.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