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1 January 2011

昨天·今天

“昨天我到淡滨尼一带采访水患,路上积水,黑皮工人笑口常开,即使雨的飘零。”

“今天我看到《星洲日报》斗大的标题,柔佛州成灾了,成灾。”

21 January 2011

猪猪猪


小生一则短文今日登载于《早报现在·文艺城》,衬着一张图像,小猪三只,仿佛冥冥中注定,小生是与猪有缘。

大学生涯最后一年,因“蜗牛启议”与三位师长,亦是马华文坛前辈结缘。几天前通电邮,小生说换了邮址,从署名piggytyx的gmail帐户发出,以飘兄笑问小生肖的是猪?——不,缘因小学时的肥胖,同学给起的花名,后来长大越见瘦削,却认识几位爱猪之人,爱那可爱的漫画猪猪,对,“猪猪”,俨如牙牙学语时的叠字,越亲昵越纯真了,于是也不愿更替,这长不大的昵称。可笑是最初竟为了这胖嘟嘟的绰号推了同学一把,连人带桌一起摔在地上。

初中时的死党喜欢画牛。他画的牛,鼻子很大,两个大椭圆型的鼻孔,去掉牛角便是一头憨厚老实的猪,现在想起,一切仍是很有比例的。初中班上有位同学总是与小生较劲书法,争做班代表去抢一个春联比赛的奖牌,无奈小生常常落榜。她爱画猪,给好动的小生画了一幅“飞天小猪”,后来小生当真飞了天,一次上体育课要跳高,翻身过去却撞歪了鼻梁,救护室里值班的红新月会会员看了看说,没事,没流血,小生照了照镜子,马上打电话给父亲。医生像做木工那样把铁尺插入鼻孔,用力一推,发出窸窸窣窣的碎裂声,他说,再摔一次就得整形了。哦,飞天小猪的鼻子。

其实也并不是第一次耽溺在猪的粉红色烂漫色调之中了,旅行时都惯于注意猪的玩意儿,或买一对送给挚友,她投诉:“搬家的时候才发现你送的都是猪猪。”

最近却发现,越是成长,越是羞于挑选这类东西了。中学时期喜欢逛的精品店,是每逢好友生日必到之处,如今偶然路经时,最多仅留一瞥寄情而已。

14 January 2011

24之后那天

24岁的生日回宽中一趟,就那么随性地决定了。

此外,还理了个发,在陈旭年街,父母的亲童年记忆深处的那个,叫作陈旭年街的巷陌中的一家发廊。发廊播放着王若琳翻唱的老歌,脚底踩着密密麻麻的小格子地砖,两个理发师,一个正染发的太太,三张理发用的椅子,三面镜子,洗头的瓷盆躲在角落,间中是空旷的,正中央吊着透明清脆的吊饰灯,还是圣诞的打扮。

理发师都爱聊,聊生活聊发型聊下一刻的计划,他还可以一面很专心地研究,说卷发没什么不好。倒是第一次碰到不建议拉直头发的理发师。加一分。手艺不错。

回到宽中,景色依旧。正好碰上下午班第二个下课时间,大食堂被矮矮小小的白衣娃子淹没,点心档最受落,有手从嘎兹窝底下钻出来攫了一块炸萝卜糕就走,当然,这是高年级一点才会做的。然后买包杨协成,左嚼右吸地与同伴一同回去。曾经。

以前的自己总在生日那天变得忧郁,因为有太多憧憬,期盼什么礼物,期盼卡片里写了什么让人脸红的祝语。难道现在就不忧郁了?生日那天,就期盼两个15分下课的休息时间能够有谁特意来到班上,送上一片蛋糕,围着唱起生日歌。若两个下课都有人来那就太叫人高亢了,因此人变得特别敏感,故意不去食堂端坐着,强抑周身的骚动,眼神在百叶窗外,在门口,谁的出现可疑,谁的确只是路过而已,再也分不清楚了。

大食堂里,我们吃了一点,然后离开。

12 January 2011

24之后

果然,面子书的砖瓦堆叠得很高,讶异这么许多人捎来了祝福,好多许久不见,借着机会就聊起来,交换一些生活的消息。一个一个点喜欢或回复,这是卡片所不能的,但有一种恐惧——我们的交流注定流逝得太快,越底下的砖块将越快消逝于无垠,某个讯息的黑洞正在吞噬我们彼此间的联系,藕断丝连,那么淡薄的。快捷,只言片语,心底明白这是时代的大势所趋,阅读着自己的语言,也是断裂的,并且无力挽回,务必认真用心编织起来,不让它逃走,记得,当这些暗流催促我们遗忘的时候,必须学习如何记忆,哪怕是太过简短笼统的琐碎,即便那些轮廓早已模糊得——除了记忆,我们别无他法。

近来频雨,空气湿冷,穿上那件薄汗衫,怀念起两年前上海欲雪的寒意,很清澈透明的夜幕街景。薄汗衫搁在衣橱里许久,几个月前上墨尔本的时候才找到机会用来作多件式配搭,从来就没有让它单独展示过。恰好近来频雨的天气,穿上它也不至于闷热,走在冷气购物广场里,很适当的温度的触感。我们各喝一碗浓汤,说工作说家常说闲事,已经到了那个,仿佛是必然的,按部就班的,这个年龄层次所该做的事情,说笑间浑不觉某种因子正悄悄改变我们的生活取向——那又如何?我们耽溺——我们吃饭,我们聊天,餐桌是我们最可爱的媒人,色香味俱全,让我们消融在一起。我们总爱问的:你吃饱了吗?

生日快乐,许多人对我说,哪怕只是匆匆一闻,都如此动听,我想起老家门外的图景,由电缆绘成的乐谱,被电灯柱画成一个又一个小节,老家就在乐章下面,乌鸦八哥麻雀疏疏密密的音符在谱上栖息,云是休止符,我从铁门内望去,如此动听。

人总十分贪婪却又,容易满足。

8 January 2011

自问自答

摄影前辈要求老妇人整理纸皮拍一张照,老妇人懵懵懂懂照着指示,脸上犹疑却没有反抗,谁又知道她才刚获悉自己儿子离奇死亡,小生不由得一阵心酸,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些?

那时候很尴尬,在坊间四处打听到了死者的身份,家人的地址,那么巧在附近遇到英文报的记者,几个人开始聊起来,有的没的就是没提到各自问来的消息。小生窘得很,借故跑开,回来的时候摄影前辈还是忍不住透露了,原来大家彼此彼此,小生倒慢人家一步。交流消息,在这个圈子里,总是在见报后才会变得慷慨的,各人都想把好的留给自己,毕竟是自己的努力。

尴尬完了,见到死者家属,老妇人竟邀请小生进家里坐,逢问必答,讨张照片,老妇人弯腰埋头去找,太友善、太方便得令人自惭。

新闻工作者有一种使命,毕竟,为什么读者要相信你所报道的,那种关系虽然吊诡般的荒诞,因此新闻工作者就必然凝练一种公正、准确的假象,或是一种“真相”。最近频频出岔,一天官方打来说那则报道错了,小偷没逃走,不久后便被逮捕了。几分钟前,还弄错了死者与朋友的名字,怎么办,这么关键的细节。

脑袋淤滞了,很多时候不懂得思考,不知为何变得这么迟钝,对于新闻,自己一向自豪的敏锐被打回原形,只是那么一丁点大、不值一提的小聪明,对于认真的时事,那是肤浅的很,而今变成一个没有想法的人了。

虽然遇见老妇人的隔天,其他某报记者打来问老妇人地址,小生得到某种前所未有的“独家”快感,但这种独家有什么意义?小生只不过是掌握到一项别人没看见的资讯,而不是从相同的资讯堆中提炼出独家的想法。想法才是关键吧?

3 January 2011

新年快乐

手机在2011年的头一天很安静,一如往常,我看着列车外没有光的场景,在地底穿行,这时我才想起。

大约十年的光景,每逢佳节我都引颈期盼一张贺卡,以致我养成收集贺卡的习惯,厚厚一叠,我的虚荣感。每个人的字体都是一种表情,当然也有那么敷衍的一两句,但也足够增加那种厚度,八十公克的重量。

后来我学会收集SMS,在那样一个流行的氛围里,我的记忆体只能容纳十封简讯,太不合理,因此我必须作出选择,并且留下最后一个空位,给下一个即将捎来的,传自未知的心意。

是谁解决了那疑难?记忆体,仿佛轻小说中某种生命模式,当她变得贪婪,我越发无从翻阅——那些记忆体,但我依然憧憬,要是谁在那么一个恰如其分的时刻,给我一声问候,屏幕的光辉将打在我忘形的笑意上,深深勾勒出脸上皱纹的阴影,恍如一出,皮影戏。

面子书的年代,人们喜欢在墙上作画,墙的读者随时能够砌上一块新砖补上一片新瓦,只要他愿意,于是墙越筑越高,我站在墙脚张望,看不见对岸,被淹没了,你说,不,原来早就隔了一扇窗的。

鼠标很尖锐。我翻阅。我无法翻越。

曾经在某个农历新年写了四十几张贺卡,潦草得昏眩,可别忘了选购贺卡时那满目琳琅的又一重昏眩,还有晕头转向在校园迷宫里找不到班级的。我们耽溺其中。

新年快乐,我说。